一直見不到二姨太是一種煎熬，倒不是說楚心玥想念二姨太了，只是若長此以往二姨太被泡在沈王爺的蜜罐裏必將會忘了她的存在，那她的計劃就全數泡湯了。

雖然楚心玥也知道凡事要靠自己，但在自己實力不夠的情況下，二姨太的庇佑還是需要的，水兒雖然是螻蟻，但她也不想被只螻蟻蛀了大廈。所以對於要如何去見到二姨太這件事楚心玥已經在暗中考量了很久了。

這一日天高氣爽，沒有夏日炎炎的躁熱；也沒有冬風過於凜冽的寒冷。花園裏的花開得正盛，雖不似春日般爭奇鬥妍的熱鬧，卻也紅紅綠綠煞是可愛，加上二姨太連日來的好心情，便找了沈王爺要一同去院子裏賞花。

聽說這邊二姨太的人剛把茶水點心擺進百花擁簇的八角亭，另一邊大夫人便氣得在家裏摔了又一套茶具，楚心玥倒是默默感嘆了一回大夫人的家當之多，被二姨太這般那般的氣得次數多了，那些擺設們竟還沒能被大夫人給霍霍完，也算得上是奇跡了。

好多下人都暗地裏思忖這大夫人脾氣是越來越暴躁了，伺候她的人少不得要遭多少池魚之殃。也是，二姨太最近得寵也不是一天兩天，大夫人犯不著為一個賞花的事就摔杯丟蓋兒的，但是楚心玥倒是隱隱知道些原因。

之前去竹園打水澆花的時候就看到大夫人在花園裏賞花，那時候陪在大夫人身邊的是步傲兒，楚心玥思量著大夫人雖然是中意著步傲兒的胎，但也僅僅只是中意那個肚子，對步傲兒這個人本身只怕並非有多少好感，畢竟之前在沈宏才院子裏當夜鬧的那事終究是在沈王爺面前給沈宏才抹了黑的。

所以即便是步傲兒邀了大夫人去賞花，大夫人也未必肯去，不過幾句推托過去罷了。但她既然跟步傲兒去了，那估摸著賞花這個由頭是大夫人提出來的，當然本意不可能是跟步傲兒去了，應該是想跟沈王爺吧。

可惜大夫人邀請沈王爺的時候遭到了拒絕，不得已才換成了步傲兒。所以這一回一聽說二姨太這邊巴巴的跟沈王爺跑去賞花，她自然氣得不行，二姨太請就答應，她請就推說有事，換了誰也受不了這梗啊。

不過大夫人那邊鬧歸鬧也不敢往大動靜整，一來怕二姨太仰著脖子就等看她笑話，二來大夫人也不肯在沈王爺面前跌份，所以大家也就是私下裏傳傳聽到的可能的一些閑言碎話，並未有人真當真了去探究。

很快，八角亭裏擺上了二姨太和沈王爺都愛吃的那些瓜果糕點，煮茶的丫鬟也把新春的碧螺春沏上了，亭子裏滿滿的茶果之香摻加著外面微風輕拂下的淡淡花香，又是和風細軟的一個日頭，真真是美妙得不行。

不過這樣的好事，二姨太身邊自然是水兒近身伺候，其他丫鬟都沾不上去的。早早的水兒就吩咐楚心玥：“二姨太陪著老爺去賞花後就趕緊著把二姨太屋裏的夜壺倒了洗凈，可別出什麽岔子，若是二姨太陪著老爺回來嗅到屋裏有什麽異味可饒不得你。”

“是。”

水兒吩咐完便滿意的扭著身子離開了。楚心玥心裏恨恨然，這段時間水兒使喚她當真是越發的使喚得慣了，做什麽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全然不在意楚心玥原本可是一等丫鬟，刷夜壺這種事何時輪到她去做了。

說到底還不是水兒刻意刁難，就是不想讓楚心玥出身在二姨太面前，費盡心思的給她找差事，倒也真是為難她了。

不過，楚心玥已然決定，不管今天水兒怎麽刁難她，她今天都務必要見到二姨太，哪怕身上被夜壺弄得奇臭難聞她也在所不惜。

於是，二姨太便跟沈王爺賞花去了，有幸的都陪著二姨太去了花園伺候，一些下等的丫鬟有事做的便做事，沒事做的便躲在屋裏打發閑日，一時間二姨太的院落倒是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唯有楚心玥在角落裏死命的刷著夜壺，這種活計本就不受歡迎大家可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水兒難得把這臟事交給了楚心玥，自然而然的也不會有丫鬟前來幫忙。

楚心玥看著天光日頭，算準了時辰差不多的時候便將刷到一半的夜壺提回了屋，反正對於主子們來說是沒有人會下意識去檢查今天的夜壺有沒有洗幹凈的，她們自己也不願意聞那尿騷味，所以即便楚心玥原樣放回都不會有誰察覺。

楚心玥又在二姨太屋裏挑了件粉紅色繡牡丹的薄紗披肩，然後便大搖大擺的出了門去。

因為有沈王爺在，伺候的人自然比那日楚心玥見到的大夫人和步傲兒多得多，一幹丫鬟婆子規矩的立在兩排等著主子使喚，二姨太臉上滿是小女人嬌俏笑容的斜倚在沈王爺肩上，沈王爺也是一手摟著美人之腰一手端著茶水，一會說說天氣變化一會說說園中花態，真真是愜意得很啊。

水兒見沈王爺茶杯裏的茶水堪堪要見底了，便趕緊著上前添了一回茶，等再行回二姨太身後時卻聞到似有一股子異味飄來。

循著味道擡頭看去，卻見楚心玥一路小跑手裏還拿著件衣服什麽的東西撿了條小道朝著八角亭奔來，水兒眉頭一皺，剛要喝斥住讓人把她拉下去的時候，沈王爺卻已然發覺了。

他皺眉：“那婢子這樣臭誰許她來的？”

因隔得遠了些沈王爺倒不曾發現是楚心玥，或許即便是看到了他也未必還記得這個丫鬟。

二姨太也是輕掩著鼻有些奇怪，楚心玥不由分說已撲倒跪在八角亭之外，手裏高高托著二姨太的披肩道：“婢子給老爺，給二姨太請安。”

水兒額頭青筋暴起，她死死捏著拳卻也不敢說什麽，畢竟現在沒有她說話的份兒。

“你哪裏來的，一身上下這麽臭，快滾快滾。”沈王爺只覺得掃興得很趕緊讓楚心玥離開。

楚心玥道：“今日雖和風輕柔，但也算不得太暖和，二姨太是雙身子的人若是讓冷風撲了熱身子可不好，所以婢子特意給二姨太送來一件披肩，不致二姨太感染風寒損了身體。”

二姨太已然認出了楚心玥，真是沒想到她怎麽搞得這般狼狽，她皺了下眉剛要說什麽，只聽楚心玥又道：“婢子知道婢子身上臟亂不易面方，所以老爺只管讓人來取了衣服去讓二姨太身上暖和著就行，婢子自當離開遠遠的，絕不敢擾老爺與二姨太之雅興。”

倒也算是個識趣的，沈王爺不再說什麽，且看她也是個細心的怒氣也就不再發作了，當即吩咐了下人去取了楚心玥手裏托著的衣服。

二姨太也確實怕楚心玥這副模樣會擾了沈王爺難得的興趣，她可不想因小失大，今天這機會是她好不容易軟磨硬泡來的。雖然心裏明白楚心玥必然是有事才會鬧得這一出，但眼下卻不說事的時候。

二姨太道：“你有心了，不過你這樣確實有失體面，且先回去吧，等我跟老爺賞完了花回去自當賞你。”

“是，婢子告退。”楚心玥不疑有他也絲毫不作停留，畢竟她明白，她的目的只要今天見到二姨太讓二姨太想起她這個人便行，這樣二姨太事後是必然會來見她的，至於眼下她這樣一身確實不易停留，若是壞了沈王爺的興致讓二姨太撲了面子，那她就一輩子別想見二姨太了。

楚心玥走了，立在二姨太身後的水兒倒是怔了些許時候，這個楚心玥還真是好心機好計謀，看來自己也真是算錯了一步，真不該讓她進二姨太的屋的，生生給她這空子鉆，可偏偏是如此人家也鉆得漂亮，甚至都沒得沈王爺的罰。

水兒暗自又緊了緊雙手。

楚心玥能明顯感覺到自己離開時水兒看自己那怨毒冰冷的眼神，她轉身冷笑，她不介意，反正一個眼神又殺不死人，水兒想攔她卻是錯了，她忘了無論如何她攔得一時卻是攔不住一直的，二姨太終究還是要見她的。

楚心玥步出花園卻見不遠處齊明哲朝這邊行了來，楚心玥眉心一抽四處望了望趕緊往回小跑著離開了，她現在只想乖乖待在二姨太的院落裏等二姨太回來，可不想跟齊明哲這個冤家碰頭，指不定又要鬧出什麽幺蛾子。

更何況自己如今已不是大夫人院裏的丫鬟，像齊明哲這樣的人還得避著。

齊明哲估計也是來找大夫人有事，是以倒並沒有發覺那一襲鵝黃衣衫快速消失。他轉過花園時只看見花園內八角亭中的沈王爺和二姨太正賞花意圖正濃盛。

齊明哲微瞇了下眼睛，因為他發現二姨太竟然已經開始顯懷了，該死的，這段時間因自己府裏有些事情急著去處理，這一來二去竟是把時間給耽誤了，可不能讓二姨太把這孩子給生下來，看來自己是該計劃起來了。

齊明哲咬了咬牙一甩袖便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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